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

我們在先前行程的路上就已經看到許多朝鮮小學生以行軍姿態往五一體育場前進了，李導說那是要為今晚的阿里郎演出做準備的，聽到李導的解釋，大家都很欣喜，是的，我們今晚急行軍的最後行程就是去看阿里郎

阿里郎的推出是從 2002 年開始的，直到今年恰好已經有十年了，不要說北韓總是搞孤僻，阿里郎就是為了要招徠觀光客而推出來的，雖然還是只有很少數的人進去這個隱士國度神祕國家，但是「阿里郎」一詞真的讓北韓觀光曝光度大增也是個事實。

來到這之前，我總是想到之前看過的一部紀錄片 A State of Mind (2004)  ，這部影片就是以阿里郎表演作為主題，影片講述一位北韓小女孩努力練習各項演出，為了是要在將軍親臨現場，能在他面前表演的盡善盡美，她以很童稚的聲音說出她最真誠的願望，影片觀眾的心理多少有些怪異，洗腦孩童去為一個魔王演出！金將軍在外界的妖魔化跟北韓境內的偶像化是怎樣的一個對比啊

而今晚會有多少的孩童跟片子中的 Hyon-Sun一樣呢？

吃完晚餐抵達現場後，光近身看到五一體育場的樣子，就很讓人震撼了，因為真的是太大了啊，原來亞洲最大乃至世界最大的足球場就是在這裡，2002 年日韓合辦世足杯的時候，本來好像有部分場館交由北韓這裡舉辦的風聲，而且當時主政者還是開啟兩韓合解的金大中，可惜後面還是沒辦成，否則真是一大盛事。

這裡還有一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因為平壤一向安靜，但是在這裡看到進入北韓來最多的人潮，有當地人還有各國的觀光客，人潮蜂擁和平壤一貫的安寧形成強烈的對比

另外還有件可惜的事，本來出發前的打算是體育場的部分要用廣角鏡拍的，確實也該如此，因為場館太宏大了！可是忙亂中沒記住，朝鮮團太緊湊，很多事情當時沒想到

（沒拍好，場面太亂）

（我還沒撕掉票根的票券，80的意思就是 € 80 ，所以很貴的，但是思及到這麼多人的演出，就一點都不貴了）

（該用更廣的鏡頭，甚至腳架）

一進場，開演前的畫面

入座的時候，遇到了在新義州站月台打過招呼的重慶朋友，我們在這裡遇到了，但是在其他點就沒看到他們

1912~2012 ，什麼意思呢？1912 是金日成主席的誕生年份，所以我們是在金公百歲誕辰時，共享盛事

開演前的排字遊戲其實在以前的台灣也有玩過，好像在壹週刊上還看過駱以軍用緬懷的筆調寫著那段青春。以前的台灣也是國慶或是逢「偉人」生日就要放假慶祝的，既然說是慶祝，那麼動員學生跑去排字（那個年頭沒有 Led）也是應該的，我小時候就在想，如果我大一點的話，我就會去廣場排字了，那好像是場成長儀式，可是在小五的時候，小蔣就過世了，台灣的政治氣氛轉向另外一種面貌…..

想到我來到這裡，有團友好奇的問到，以前台灣被老蔣跟小蔣統治過，為啥沒有第三代了呢？

因為他的小孩子不行啊，不知道怎麼搞的，他教子無方，他的小孩都是紈褲子弟居多，怎麼接領導人的位置？另一方面也許也是想到少數的外省人不大能夠壟斷各角落利益繼續統治多數的本省人吧

當然最重要的因素，莫過於江南案的發生了，國民黨政府底下的情治機關策動黑道份子(這是什麼政府！)赴美暗殺美國公民，只因為他出版的書籍對領導人不敬，這件事簡直有如在美國政府太歲頭上動土！維繫這個政權的美國政府氣到威脅要撤出所有支援，捋虎鬚的結果就是蔣經國正式宣布蔣家人不會再接班下去

阿里郎隨即的開場就很令人震撼，歌手唱著戚怨的同名民謠，立即贏得滿堂彩，旭日東升的景象反應了朝鮮民族對太陽的崇拜，接著就是各種五花撩亂的演出了，孩童、軍人、豐收、科學、跆拳道….最後我只能濃縮成這些詞語，真的是只有親臨現場才能體會

（後記）節目名稱分別有：「阿里郎民族」、「先軍阿里郎」、「幸福的阿里郎」、「統一阿里郎」、「友誼阿里郎」，雖說出發前有看過，但也只是印象而已

（永遠都會看到你們）

（金正日將軍誕生的小木屋是從地面上冒出來，這個出場也是太驚奇）

Truly amazing !!!

（千里馬）

(歡慶豐年？！和北朝鮮傳說鬧過饑荒成了對比）

（我都叫她豬頭公主）

歡慶豐年和豬頭公主出場都是頌揚農場勞動成果的，很似曾相識，想了一下，原來這樣的美學呈現以前在蘇聯電影裡看過，所謂社會主義式的寫實主義（Socialist Realism），到了中國變身為樣板戲；而台灣早前的「健康寫實」電影也有些這樣的味道在

（豬頭公主的眼睛會動！真可說是維妙維肖）

對我來說，最驚人的就是空中飛人的演出了，看著一個個表演者飛來飛去，真不知道他們是怎樣訓練出來的？這個也是搏得滿堂彩的節目

在看了許多精采演出卻因為文字隔閡的關係（坐在我旁邊的朝鮮族伯伯沒這問題）略減興致，總算是壓軸的「友誼阿里郎」了，而這段節目，我們團全部都能理解，「共同舉起抗日的旗幟…以鮮血凝成的戰友之情」，哇，連我都被震到了！（那是因為都看得懂的關係吧）

這段節目就是要歌頌中朝友誼啊

這段節目中是最充滿中國元素的，有著中國人耳熟能詳的舞龍舞獅、熊貓等，畢竟來到朝鮮的觀光客，最大宗的就是中國了

而我也覺得，朝鮮方面還真是做到賓主同歡了

這段節目中還有一段直接用漢語演唱「社會主義好」，拜託，這在中國都很少人在唱了，君不見老家牡丹江的小燕唱的是「原始社會好」啊

推測這段節目讓許多團友感到「復古」的溫馨感覺，「人形LED」排出的「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也是如此啊

（一個統一的朝鮮半島在地球上）

施放煙火作為演出的完結式放諸四海皆準

看完阿里郎演出後，我心中覺得，真是迷人的法西斯啊

阿里郎表演無疑是場很法西斯式宏大美學的代表，這樣的演出在張藝謀主持 2008 京奧開幕式也呈現過，不過我就如同張導說過的對於「大紅大紫本能的喜歡」以及 Susan Sontag 所說的 fascinating Fascism，太難忘了！全世界能夠動員這麼多人力表演的節目，不是絕無僅有也是屈指能數了

然後我也蠻佩服朝鮮政府的創意，五一體育場就算不啟用也有維護費用的問題（台灣一直在吵蚊子館的問題），除此一直都有的是朝鮮人民的「工作」問題，阿里郎的推出倒是多少解決了一些問題，它創造了需求以及「就業機會」；最後則是對於人民的控制，在此我想要援引Hoffer對群眾運動的看法

所有群眾運動都會利用行動作為促成團結的一種手段。一個群眾運動之所以要散播和鼓勵鬥爭，除了是為了整垮敵人，也是為了撕下追隨者身上的個體特殊性，讓他們更完全地融於集體中。開墾林地、建造城市、拓荒和大規模的工業計畫皆有類似功能。就連踢正步也可以作為一種團結催化劑。納粹曾大量使用這種行動的荒謬變體。勞施寧( Hennann Rauschning) 起初覺得這種無休止踢正步之舉毫無意義，徒然浪費時間與精力，但日後却看出其中奥妙：「踢正步讓人心無二用。踢正步可以扼殺思想。踢正步可以泯滅個性。」

「阿里郎讓人心無二用。阿里郎可以扼殺思想。阿里郎可以泯滅個性」，朝鮮真的就是一個動員國家啊，而阿里郎的推出真是一舉三得啊

（想要好好認識阿里郎體育操的，這部很推薦，而且專業攝影專業剪輯，會看的很清楚）

（後記：八天後，現最高領導人金正恩親抵現場觀賞，也許李導也在現場吧！寫這篇時在 Youtube 恰巧看到的，真懷念那個晚上）

（原來領袖出場也有主題曲！這在當時可是我們沒遇到的，這段前奏樂應該可以稱作「皇上駕到」?!）